第2章 求_求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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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求

  两人相对时,薄卿愣了。

  燕纵身形颀长,却不壮硕,肩宽而削瘦,蜂腰遒劲,双腿修长笔直,蕴藏着让人心悸的力量。

  肌肤虽不算很白,可异常干净,极致完美的骨相昭示了与生俱来的矜贵。

  浓眉斜飞入鬓,带出几分凌厉,那双黑眸虽倒映着月光,却仍是漆沉,深邃之下,有着一眼洞悉人心的锋锐。

  鼻梁高挺,唇瓣薄,颜色也比常人浅了些许,却不显半分病态。

  薄卿没见过比他还俊美的男子。

  燕纵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盯住他发愣的少女。

  凉风吹过,她一个激灵,挤出丝比哭还难看的笑,硬着头皮向他行礼:“柔嘉给摄政王请安。”

  “谢王爷刚刚的救命之恩。”薄卿的声音带着几分没出息的颤意。

  而燕纵依旧看着她,眼神深邃,叫人猜不到他半分心思。

  没等到他的回应,薄卿只能继续维持行礼的姿势,眸中晕开忐忑的涟漪。

  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,燕纵正要开口,喉间却涌上一阵腥痒,浓眉微蹙,他将剧烈咳嗽的**压下。

  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压抑。

  “免礼。下不为例。”

  燕纵的嗓音与容貌气质极度相衬,磁沉清冷,略带病中的沙哑。

  而他的目光锋锐得如有实质,像是能将薄卿一眼洞穿。

  她的小脸渐渐失了血色。

  委屈涌上心头,薄卿的语气变得不稳:“回王爷,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猫……”

  “柔嘉知错,请王爷恕罪。”

  蒙着雾气的大眼睛越发酸涩,薄卿努力将泪水束缚在眼眶里,不让它落下。

  这件事确是她有错在先。

  她本该请人通报,从正门入内,就算遇到刺客,也不会是这样难堪的场面。

  虽侥幸获救,但她如此失礼,定会让燕纵看低景阳王府。

  她给父王和母妃丢人了。

  想着,薄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像断了线的珠子,不停往下掉。

  但她紧咬着唇瓣,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
  少女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甚是惹人动容,但燕纵的神色仍旧淡漠。

  只是他终于再次开了金口:“本王会遣人去寻。”

  “回去。”

  说完,燕纵便转身离去。

 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,少女方才如释重负。

  她靠着树蹲坐下来,抱着双膝小声抽泣。

  太可怕了。

  他的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溃不成军。

  放在战场,想必大燕军队在气势上就已胜了一半。

  缓过来的薄卿拖着虚软的腿脚往回走。

  空手而归的永安和永乐已经在拱门处等候。

  她们平安无事,薄卿也算松了口气。

  但不管两个婢子如何询问发生的事情,她都只是摇头。

  回到厢房,薄卿命人备水,又泡了一次澡。

  燕纵刚走进屋就吐了口血。

  他这次受的内伤较重,痊愈前本不该再用内力。

  用帕子擦净唇角,纵使五脏六腑如在灼烧,男人面上却不显半分痛苦,步履如常。

  倒了杯凉茶漱过口,他接过暮景端来的汤药,一饮而尽。

  放下药碗,燕纵清冷的视线落在了自投罗网,被暮景抓住拴在柱子上,时不时“喵”上两声,对陌生气息感到不安的恰恰身上。

  只见它后退两步,不再喵呜,身子缓缓趴伏下来,白白的尾巴偶尔摇动两下。

  异常乖顺。

  来到它跟前,燕纵蹲下身,修长的手覆在它毛茸茸的背上,在暮景错愕的目光下,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。

  片刻后,放下防备的恰恰甚至舒服地翻过身,将白花花肉嘟嘟的肚皮露了出来。

  男人改摸为挠,动作优雅,亦有着几分放松的漫不经心,神情却无甚变化。

  但也让暮景倍感陌生。

  逗了它一阵,燕纵便站起身,清冷的目光扫过桌上被擦拭干净,完好无损的手链,淡淡吩咐:“都送回去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暮景低头应下,上前解开恰恰脖子上的绳结,却见它又扑到燕纵脚边蹭他。

  “喵呜~”

  正用清水净手的男人垂眸看了它一眼,却没再弯腰。

  “回去吧。”声音只是较往常低些,听着竟已有了丝许温和。

  主上,居然喜欢这样毛茸茸的小动物?!

  想到自己刚刚提着恰恰的后颈,将它丢到地上的举动,还有主上比往常冷了几分的眼神,暮景的头皮一阵发麻。

  所以,这次暮景无比友好地将恰恰捞进怀里,一手抱它,一手拿手链,去将它们物归原主。

  他离开不久,领着暗卫追击的暮河带着一身血腥气进入,单膝跪地,将一枚已经洗净,锋利无比的暗器举过头顶,向燕纵汇报。

  “主上,是无往门的人,景阳王府库房内与您伤势相关的药材都被尽数销毁。”

  放下手中卷宗,燕纵两指夹住那枚做工精良,薄如蝉翼的暗器,灵活翻转,深邃的瞳孔折射着寒芒,却比它凌厉许多。

  无往门,近两年新崛起的江湖组织,劫富,却不济贫,灭了曾为他提供军粮,采购战马的富商韩元年满门,并刺杀了主张大燕一统的数名朝廷要员。

  今年三月,按兵不动的燕纵以雷霆之势,指挥蛰伏在各处的人马,同时灭了无往门半数以上的据点。

  自此,他们终于舍得放开胆子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。

  低咳两声,燕纵手臂一展,指尖暗器在空中一闪而过,被暮河接住。

  眼帘半垂,他的视线再次回到看了一半的卷宗上,融着哑意的嗓音磁沉,平静,“本王伤愈前,暂不动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暮河低头应下。

  恰恰和手链都被完好无损地送回来,薄卿的心才算彻底放下。

  但这一夜风雨交加,她睡得也不大踏实。

 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快,第二日依旧艳阳高照,万里无云。

  无颜面对燕纵,薄卿卷着被子赖在床上。

  不管母亲如何劝哄,她都只说不去请安。

  最后,向来宠溺女儿的梁锦婵无奈妥协。

  总归他们也无意攀附,所以卿卿见与不见其实无伤大雅。

  想来燕纵也不会在意。

  只是昨日卿卿还那般大胆地偷看,怎的今日就像在躲洪水猛兽?

  想到女儿被宠得有几分娇纵妄为的性子,已经走出厢房的梁锦婵又有些不放心,于是便将永安和永乐召到跟前。

  本就心慌的二人招架不住王妃犀利的逼问,将薄卿带她们偷入月阁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。

  直惊得梁锦婵险些摔了茶盏。

  她又回到薄卿房中,直接将人从床上拉起来。

  憋着委屈的薄卿根本抵不住母亲从未有过的严厉,哭着坦白。

  梁锦婵听得一身冷汗,忙将女儿抱进怀里哄,哪还舍得责备她。

  天下人只知摄政王厉害,却无人清楚他的性子究竟如何。

  若非他们曾施恩于燕纵,只怕他不见得会带伤出手,救下薄卿。

  最后,薄卿梳洗打扮一番,乖乖跟着母亲去前厅见燕纵。

  他似乎没将昨晚之事放在心上,听薄钊道明来意,便以“无事,不必如此”几字,将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,要送的礼都堵了回去。

  回去的路上,薄钊和梁锦婵柔声安慰着薄卿,只心疼她昨晚受到的那些惊吓。

  虽是她有错在先,但危险是燕纵带来的。

  至于他心里究竟作何想法,他们一家不清楚,也干预不了。

  晚膳过后,薄卿陪母亲在花园中散步。

  话却比平日里少了些。

  停下脚步,温婉端惠的女子侧过身为女儿整理鬓边的碎发,撩在耳后。

  接着,梁锦婵便看向不远处那座明亮而恢弘的高楼。

  “卿卿,十三年前我们便曾帮助过摄政王。”

  指腹轻点额头,薄卿黛眉轻蹙,开始尝试在脑海中翻找相关的记忆,却是朦胧一片,看不真切。

  毕竟那时她才三岁。

  笑着拿下女儿放在额头上的手,梁锦婵开口打断了她的冥思苦想:“延庆十七年,绥帝突染恶疾,一病不起,御医们都束手无策。”

  “因太子未定,夺嫡风波越演越烈,而独得绥帝宠爱,最为出众的摄政王却在此时离京,寻到闻名天下的曹神医,请他上京救治绥帝。”

  “他们遭遇的刺杀可想而知。”

  “后来,身负重伤的摄政王来到湘城,向你父王求助。”

  说到这,梁锦婵有所停顿,她朝提着灯伴在后的侍女们抬了抬手,她们俯首会意,整齐后退,来到花园边缘,听不到母女二人声音的地方。

  灯光远去,四周暗了不少,好在月色明亮,薄卿尚且能看清母亲温柔的脸庞。

  梁锦婵的声音低了几分,但依旧柔和。

  “参与夺嫡之争有违祖训,也容易引来祸患,所以我们原本打算独善其身。”

  “但因为你的话,你父王决定支持摄政王。”

  “所以卿卿,你才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,也为王府带来了他的信任与庇佑。”

  一脸懵然的薄卿下意识眨了眨眼,混沌的脑海因为母亲的提示,渐渐浮现出些零碎的画面。

  但只除了一句,其它的都不甚清楚。

  “他好可怜。”

  唇瓣翕动,薄卿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。

  当时似乎还是当着燕纵的面,说的……

  一阵风卷起少女鬓边的碎发,她反应过来后赶忙捂住嘴,心虚地打量起四周,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凉。

  三岁时能当作童言无忌,如今要是被听着……

  想到燕纵杀人如杀鸡的冷漠,还有那不冷不淡的眼神,薄卿忍不住缩了缩肩膀。

  但她也明白了母后讲这些的用意。

  景阳王府在燕纵最难的时候伸出过援手,所以他对他们会多几分宽容。

  环抱住母亲的胳膊,完全释然的薄卿猫儿一般在她肩头蹭了蹭,而后小声道:“可是绥帝最后好像还是没能救下。”

  “那之后,先帝继位,摄政王去了边疆数年……”

  虽然史官记载中,是燕纵主动请去,但事实究竟如何,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。

  闻言,梁锦婵在心底无声叹息,再次看向月阁时,眼神之中多了丝许怜悯。

  帝王家,于情淡漠。

  可她至今都记得,十三年前燕纵眼中的光芒。

  如今却也再寻不到。

  似乎已经湮没在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尔虞我诈,刀光血雨之中。

  薄卿单手挡在唇畔,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,带着几分犹豫地道:“我觉得,他好像还是有点可怜……”

  虽然大权在握,万民敬仰,但性命也时刻受到威胁。

  且还是成了孤家寡人。

  抬手捏了捏薄卿的小脸,梁锦婵却并没有驳斥她,只是温柔地用食指轻抵嘴唇,而后微微摇头。

  这些话以后都不可以再说。

  十三年,卿卿都已长成窈窕淑女,即将出嫁,而燕纵又怎会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。

  乖乖点了点头,薄卿松开母亲的胳膊,迎着晚间沁凉的风,看向高耸的,足以俯瞰锦州城的月阁。

  愿他日后能得一知心人相伴。

  无人注意到,不远处的树后,一袭黑袍被风卷出一角,金线流转的光芒冰冷而危险。

  十三年了,还是她。

  男人的黑眸,深不见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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