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洗空蓝_他似星辰大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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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洗空蓝

  饭桌上,火锅热气熏着看不出什么,等出了店……

  明亮的光线下,霍星叶脸上的白里透红变得尤为明显。楚珣一边牵她朝车走,一边问:“怎么脸这么烫?吃火锅吃热了?”

  霍星叶舔了舔唇,眼神飘忽着,不敢直视他:“嗯。”

  “嘀嗒”。

  楚珣按开车锁,体贴地为她拉开副驾驶门,霍星叶和他耳语几句,自然而然地弯身坐进去。

  高颜高光,高楼丛簇,场景和谐又默契。

  “草草谈恋爱之前,真的很难想象她恋爱起来是这样,骨子里的孩子气全出来了……”纪苒柚叹了口气,挠了挠顾沉手心,有些担忧,“你觉得楚珣的自制力强吗?”

  顾沉偏头看她。

  纪苒柚说:“虽然人瞧着挺靠谱的,但毕竟异地一两年,山迢水远的……”

  纪苒柚怀孕后,顾沉基本只开保姆车。

  把人抱到后座坐好,他斟酌了一下措辞:“你与其担心楚珣的自制力,不如想想待会儿先洗澡还是先练瑜伽……”

  纪苒柚:“为什么?”

  “楚珣在其他人面前自制力满分,在草爷面前自制力几乎为零,”顾沉笑着刮了一下纪苒柚的鼻尖,“他们两个感情要是出问题,楚珣变心的可能性远小于草爷看到小鲜肉见异思迁——”

  “可他总是管草草这,管草草那的,老公你也知道,草草没追上他之前,他有多高冷不近人情,”纪苒柚蹙着眉头道,“我和霍妈妈聊了一阵,也害怕他没那么爱草草……你看我俩没谈恋爱前,你对我也挺好的啊。”

  “情况不一样,对待方式也不一样,楚珣不是不爱草爷,相反,”顾沉把细软的羊绒小披肩搭在纪苒柚的肚子上,“是太爱。”

  越爱越不敢靠近,越靠近越放不开。

  顾沉问:“你知道楚珣这辈子说过最大的谎话是什么吗?”

  纪苒柚迎上他深邃有含义的目光,很上道地侧脸亲一口:“说吧。”

  顾沉食指点在唇上,一本正经道:“最近物价涨了……你要亲两下。”

  纪苒柚:“……”

  ————

  吃过火锅,身上味重,霍星叶和楚珣先回塞纳河畔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下楼。

  下午两点,老宅的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。

  路虎车厢内部宽敞,车上堆着大包小包的礼物。

  霍星叶把腿盘在座位上,逡巡一圈:“咱们要去看谁啊,感觉准备很到位的样子。”

  车辆行驶,窗户的缝隙灌进簌簌冷风。楚珣不动声色把车窗摇得严丝合缝,打开空调:“可能她会问你很多问题,你照实回答,她让你说什么,你就好好说,”楚珣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,“别太紧张。”

  霍星叶来A市前,霍妈妈给她科普过楚家老宅的位置和线路,很明显不是现在行驶的方向,偏偏楚珣的态度又这么郑重……

  霍星叶揪着他的袖子朝他怀里靠了靠:“男的还是女的?”

  楚珣正在翻杂志,余光见她靠过来,放下书页把她朝怀里揽:“女的。”

  霍星叶心跳一缓,面上仍是故作淡定:“那年龄多大呢……我可以提前想想共同话题。”

  上一秒,楚珣云淡风轻答完“二十七八”。

  下一秒,曾经和洪雅一起去排过预约的司机在前面接话:“竟然有二十七八?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啊,扎两个马尾,穿那种裙摆很大的蓬蓬裙,用我女儿的话说是什么……萝莉?还是洛丽塔?说话声音也好听,百灵鸟一样,听得我这糙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……”

  前面的司机说得欢快,后座的霍星叶听得心里“咯噔”。

  一下子,就联想到了楚珣灵活的舌,第一次就炉火纯青的技术,还有,那些恰到好处的温柔……

  当初是他救的自己,不是自己救的他。

  然后一个男人,三十岁,床上床下各方面都很好,平素社交少到几乎没有,却认识一个大龄萝莉,二十七八……

  霍星叶越想,越觉得胸口像塞了团棉花,随着那合理的猜想越膨越大,盈盈软软,充胀着……让她略感窒息。

  车窗外,风景不断倒退。

  房屋先是变矮,然后脱下钢筋水泥的皮肤,穿上青石瓦檐,袅袅炊烟伴着相闻的鸡犬声飘入碧洗晴天,飘得愈来愈远,远到再也看不见……

  终究还是没忍住。

  霍星叶细软的喉咙滚了滚,手覆到他温热的手背上,没看他,声音细细软软。她问:“楚珣……你有过前女友吗?”

  楚珣稍一偏头,便睨见姑娘垂着的眼睫,凝黑,软长,在眼窝投下一圈好看的剪影,伴着她胸口起伏,颤动得式微又可爱。

  他反问:“单恋算吗?”

  “你还单恋过?!”

  霍星叶音调倏地拔高,又自觉显得太过在意,强行平息下来,闷着被男人伺候一圈的胸口,撇撇嘴:“那她……好看吗?”

  “那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楚珣瞧着她整张脸皱巴巴,眉梢的笑意险些压不住。

  霍星叶皱眉:“当然是假话。”

  “假话的话,”楚珣揉了揉她的脑袋,低沉着清朗温润的声线,缓缓道:“美若星夜。”

  四个字,盛夏灰空,斗转星移,意境绮丽。

  从他喉咙里溢出来,带着一股莫名的缱绻,成功将霍星叶胸腔那团棉花越碾越乱:“那真话呢。”

  “真话的话……”楚珣思忖片刻,噙着点笑意形容,“又矮又丑,可怜巴巴,穿得破破烂烂,脾气不好,特别怕疼,怕医生,一打针一抽血就咧嘴开哭,小孩子脾气,还挑食,爱耍赖,有时候很缠人……”

  霍星叶越听,越觉得熟悉,越听,越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高兴。

  “总感觉像低配版的我,但又不可能是我,”她拧着秀气的眉头问,“那你为什么还喜欢她?”

  楚珣弯腰,将霍星叶落在腿上的一根长发捡到书中,合上。

  唇边勾着弧度。

  他笑笑,不说话。

  ————

  一个小时的车程不长。

  待司机把两人送到一处幽僻雅致的四合院落门口,霍星叶抬眸望见门匾上“医者仁心”四个大字,这才感觉不对劲:“楚楚,你到底要带我见谁?”

  “我们学校中医院的客座教授,一号千金难求,我是让洪雅来排,才没等上三个月,”楚珣说,“待会儿她问什么,你一定要好好回答——”

  “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,”霍星叶打着“哈哈”转身,“刘莉要给我送证件过来,我得先回去,要不然人家找不到人……”

  楚珣一手拎着大包小包,一手直接将她拦腰抱住:“我知道你不喜欢医生,上个月在医院待得快哭了,但你的身体需要调理——”

  霍星叶挣扎:“但我闻着这满院子的中药味都快吐了。”

  “是吗?”楚珣微微垂头,轻笑一声,“刚刚我没告诉你你怎么没闻到,别说自己有事儿,我给刘莉发了短信让她晚上过来——”

  “你这人就不会事先征求别人意见吗?”

  “你是别人吗?征求了你还会来吗?”

  楚珣结实的手臂锢住她乱动的腰身,随动作起伏的声线难得裹了抹不可抗逆的味道:“我告诉你,你现在没有第三个选择,要么自己乖乖和我进去,要么我抱你进去,里面还有其他人,指不定明天微博头条就是霍哥儿撒泼打滚……”

  “楚珣你是混蛋吗……”

  霍星叶话音未完,楚珣一口咬在那白腻敏感的耳垂上。

  湿软,温麻。

  霍星叶瞬间,安分了。

  ————

  阮媛是个奇人。

  一路跳级打怪,十五岁拿到伦敦大学经济大类的offer,都念到大三了,却一个没想通,退学跑回国内学起了中医。

  在没天赋的领域,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人才。

  而在有天赋领域,跟着已故的陈老学了三年,第四年直接出学术专著一举成名,成为南大继楚珣之后最年轻的客座教授。天赋禀异,性格也孤僻。如果说楚珣待人接物是渺淡的疏离,那阮媛真的是冰块一样,棱角分明。

  排队等喊号的间隙,霍星叶不情不愿听着其他人的科普,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样的形象和司机大叔嘴里那个萝莉联系在一起。

  等阮媛助理把霍星叶单独带到听诊室,霍星叶见到坐在桌后的人,心里的警惕当即消得一干二净。

  两个蓬松的马尾高高绑在头顶,小圆脸,大眼睛,画裸妆,洛丽塔嫩绿色泡泡裙配及膝白袜。

  可不就是个标准版白富美小萝莉?

  “姓名,年龄。”就连说话也是娃娃音。

  霍星叶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,姿态散漫,答完“霍星叶,24”,调戏的念头刚起——

  阮媛接着问:“过去两年,大多数时候,几点睡?”

  霍星叶想了想:“有时候早,有时候晚。”

  阮媛在纸上刷刷落笔:“早的时候是多久,晚的时候是多久?”

  霍星叶道:“早的时候是凌晨一两点,晚的话,是通宵。”偶尔看剧,偶尔打游戏,偶尔赶剧组进度,偶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。

  阮媛头也不抬:“喜欢辛辣吗?小龙虾,烧烤这样的。”

  “喜欢。”

  “喜欢生冷吗?冰淇淋这些。”

  “喜欢。”

  “生理期忌过嘴吗?”

  “没忌过。”

  “会痛经吗?准时吗?每次都痛吗?”

  “会,从不准时,每次都痛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活活是老师和学生的相处模式。

  哪怕那老师说话脆生生,霍星叶也存不住半分旖旎。

  阮媛过来看了一下她的舌苔,又给她把了几分钟脉,坐回去,继续:“房事见血多吗?”

  “头几次会,后来不会。”

  “见血的时候前戏足吗?”

  “足。”

  “会出现经血回头或者经期很长吗?”

  听着越来越严肃的娃娃音,霍星叶没来由地心虚:“经期偶尔超过七天,有过一两次经血回头,我看网上说挺正常,”她咽了咽唾沫,“所以就没在意——”

  “痛经,失调,脉沉紧,舌苔薄,白带不用我问估计也很多,才二十四身体就折腾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不在意?”阮媛“啪”一声把笔罢在木桌上。

  声响清脆,弧度凌冽。

  霍星叶心尖跟着一颤:“但那是我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情况,今年九月开始,我就被强制调了作息,加之上个月受过伤,饮食也在克制,楚珣经常监督我,感觉好很多了——”

  “所以,这是你现在还没被我轰出去的唯一理由。”

  阮媛冷笑一声:“你知道现在多少像你一样的年轻姑娘二十出头就宫颈癌吗?长期熬夜生活不规律还容易子宫肌瘤,猝死,当然,最常见的还是宫虚宫寒,宫寒听不听得懂?”

  霍星叶有些害怕地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
  “那我换个说法,”阮媛微笑着看她,“不孕不育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左边的听诊室开了方子,右边的药房就配了药在熬。

  别人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,霍星叶在里面待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出来。出来的时候,眼影的颜色比进去前亮,眼线的色度也特别明丽。

  楚珣等在门口,见到人,迎上去,一手拎着满满一大袋真空装好的中药,一手去牵她:“怎么样?有没有什么?”

  霍星叶抿抿唇,痕迹明显地避开。

  楚珣微怔,片刻后,想到什么,缓缓垂手,改为去揽她的肩。霍星叶摇晃着想躲,楚珣施了点力道,把她摁在掌下。

  两人一路沉默到回家。

  晚饭是楚珣做的,不算大厨水平,家常小菜,倒也有滋有味。

  饭后,霍星叶在客厅核对自己的行程表,楚珣在厨房洗碗,顺便帮她温第一次药。

  从进门那一刻,两人便没有交流。

  一片安静中,冬将军肉垫摩擦地毯的声响都发得分外震耳。

  “叮咚,叮咚。”

  门铃响。

  晚上八点准时来塞纳河畔的,只能是刘莉。

  霍星叶起身给助理开门,接过她递来的文件袋道了声“辛苦”,又聊了两句,提醒明天的起飞时间,互说“晚安”。

  关门,“啪嗒”。

  霍星叶一回头,便见楚珣一手摊掌心摊着水果糖,一手端药,身姿卓越地站在身后。

  玄关的壁灯微暗,温温吞吞泻下阴影,勾勒出他五官清朗地线条,氤氲其间,半明半暗。

  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,”楚珣说,“你怪我不和你商量就带你过去,怪我不尊重你,怪我太强制,太霸道,可能还有些大男子主义。”

  霍星叶仰面看他,没说话。

  楚珣以一种同样深邃而沉静的眼神注视着她,放缓了呼吸,用近乎哄的语气,慢慢解释:“可你不喜欢医生,不喜欢医院,不喜欢打针吃药……我和你商量,你一定不会去。”

  霍星叶垂在身侧的双手把衣摆攥得微紧。

  “第一次和你做的时候,你经血回头,我就上网查了一下,查到了一些妇科病名词和体寒肾虚,然后找洪雅去约的阮教授,后来悄悄记过你两次生理期,长短和周期真的不规律,”楚珣态度很诚恳,“我没想着卖关子或者怎么样,只是单纯怕我说了是去看医生,你会找尽借口推脱下来。”

  霍星叶眼睫阖拢,阴影轻颤。

  楚珣喉结微动,端着药碗的食指稍稍抖了一下,低沉的嗓音如灯、如夜,时亮、时暗,藏着所有的看不到的情绪。

  “我不知道阮媛给你说了什么,但我真的没想说备孕,或者调理好了方便生孩子,我不急,对孩子也是可要可不要,所有的出发点,只是想你身体好。你相信我,”他说,“如果你确实不想喝,你觉得药很苦,喝药真的让你很痛苦,那我可以陪你,我喝一碗你喝一碗,要不然我喝两碗你喝一碗也可以——”

  “楚楚……”霍星叶睁眼,软着调子唤他。

  迎上对方怜惜又夹杂着谨慎、歉意的目光,不知何时蓄满的眼泪,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,“我不想走了。”

  楚珣愣住。

  霍星叶松手,文件袋应声掉地,“啪”。

  她倏地伸手,抱住他,望着他,红着眼,眼底尽是泪光。

  “楚楚,”她说,“我不想走了,真的不想走了……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,就想做条咸鱼,我不要什么大奖,不要什么视效,不要被别人称什么大佬站在神坛上……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,真的。”

  楚珣没反应,就这样保持着端药的姿势,杵在原地。

  “我想学做饭,学烘焙,学洗衣拖地居家,我想和你合法化,想生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男孩,我想送他上学,送他放学,送你上班,接你下班,”霍星叶抓住浮木般紧紧抱着他,哽咽着,“我不要什么追求,什么事业,什么抱负,真的……我以为一直不和你说话,就能坚持到离开,可我做不到,真的做不到……”

  她眼泪一行接一行,淌湿了他的胸膛。

  “我对你高冷没有抵抗力,对你温柔没有抵抗力,对你霸道强制不讲理也没有抵抗力……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,真的真的舍不得,真的真的离不了,”她小动物般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。

  “楚楚……”然后,紧紧圈着他的腰,用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、含着泪光望着他,抽抽噎噎地说,“你认真求个婚,我不走了,我答应你,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,你说,好不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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