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豪杰潇洒虬髯客_锦衣大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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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豪杰潇洒虬髯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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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俞东来听见外面的喊声,喜道:“是我三爹,我爹过世早,小时候三爹待我最好。兄弟,来,我替你引见。”

  说完拉着梁叛便出了门。

  梁叛跟出去一看,却见一个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外,说不上多少年纪,似乎是四十出头,但想想俞东来也已四十岁了,他的三叔怎么也该五十以上。

  那中年汉子一身宽袍,仪态相当潇洒,见了梁叛这个生面孔之后,当即抖起大袖,上前亲热地拉住他的手对俞东来道:“阿来,这是你的朋友?”

  俞东来笑道:“不错,这是我在南京极要好的朋友,姓梁,排行老五。我跟梁五兄弟既投缘又对脾气,新交月余,仿佛有几十年的交情了。”

  “好……”

  三叔只说了个“好”字,忽然便住了口,同时嘴角略略抽搐了一下。

  但是他脸上笑容始终不变,只是刚才嘴角的牵动,让他的笑容突然显得诡异起来。

  梁叛假装没有瞧见,叫道:“三叔,小侄冒昧造访,失礼之至。”

  “不妨不妨。”三叔摆手道,“你是为我二哥的公事来,一切还需偏劳你费心。”

  梁叛道:“三叔不必客气,分内之事罢了。”

  这时俞东来想起刚才梁叛说的两件事,便问起三叔来:“三爹,你在洪蓝埠手面最广、识得人最多,可曾听说过有个甚么亭山大盗?”

  三叔听见“亭山大盗”四个字,嘴角又抽搐了一下,歪过头一边想一边喃喃地说:“咦,这名号好熟,似乎最近在哪里听见过的。”

  想了一会儿,约莫没想起具体的东西来,拍拍脑袋说道:“人年岁一大,脑筋便不够用了。不过这个名号一定在哪里听过,也许是饮酒时听人讲起的,所以记不大清了。”

 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。

  梁叛心道:这京畿地方,居然还真就有这么一伙儿爱砍人脑袋的强盗?

  俞东来又问:“据说是一伙儿穷凶极恶之辈,喜欢取人首级,这可是有的?”

  “着实记不清了。”三叔笑道,“此等事多是酒至半酣时的谈资,一觉醒来甚么也忘干净了,哪里记得了许多?”

  他脸色忽然一变,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,你二爹是被这伙亭山大盗所害?”

  俞东来看了看梁叛,这话不知怎么答了。

  梁叛忙道:“也不是,只是听见这个说法,有所怀疑罢了。三叔,小侄还有一问,听说二叔身子不大好,不知有没有患过黄疸一类的疾病?”

  三叔眼光似乎闪动了一下,嘴角又抽搐一回,摇头道:“这个不曾听说,他一向只是身子虚弱,倒没甚么具体的病症。”

  梁叛点点头,拱手道:“多谢三叔指点。”

  三叔笑道:“也没甚么指点,今晚你们弟兄一定有话好讲,明天中午让阿来带你到我那里,一切归三叔来安排。”

  梁叛也不推辞,说道:“是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  “哈哈哈,好。那你们先谈公事,明日一定要来!”

  三叔说完转身要走,可是他的目光扫过屋门时,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罩上一层难以抹去的阴霾,同时嘴角又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。

  再看他走路时,却是肩膀一高一低,步履也不大利索,竟是个跛子。

  一直到三叔去得远了,梁叛才向俞东来道:“二哥,我瞧你跟三叔长得可一点也不像啊,况且三叔那一部胡子生得好不威风,你怎么没有。”

  俞东来的胡须又细又软,只在颔下和唇上两边长得出来,蓄起来的话上唇是两撇分得宽宽的小八字,颔下是稀稀疏疏的山羊胡,很不好看,所以他从来就没起过蓄须的念头。

  不光他如此,他爷爷、父亲、二叔,以及二叔家的两个堂兄都是如此,俞家长房一脉相传就是这种胡须。

  俞东来有些唏嘘之色,摇头道:“讲实在话,我长得最像我二爹,不过可能因为我爹死的早,我二爹对我十分严厉,反倒是三爹跟我最亲。不过有句话我同你说,实在是不拿你当外人看,你不能拿出去乱讲。”

  梁叛听了连忙摆手道:“俞二哥,若是私密的家事,那便不说也罢。”

  他这么讲俞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忙道:“你我之间有甚么私密不私密的,对你说了罢,我三爹实际是我爷爷从外边捡回来的。那时我爹已经十九岁了,我二爹也有十七,我三爹才四岁。”

  梁叛心里恍然,怪不得三叔看上去还比较年轻。

  “我三爹是因为患了痿痹症被人遗弃的,我爷爷捡回来以后当亲生一样照料,花重金请大夫替他治了病。不过因为幼年病遗留下来的症状,至今右腿不如左腿健壮,走路看上去就不大方便……总之你自己晓得就是了。”

  梁叛这才明白,原来俞三爷不是老爷子亲生的,怪不得俞东来形貌仪态跟他一点也不相像。

  至于俞二刚才所说的“痿痹症”,就是指肢体弛缓软弱无力,甚至肌肉萎缩的一种症状,在三叔身上应该指的是小儿麻痹症。

  他问:“那三叔说话时嘴角不时有抽搐,也是后遗症?”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。

  俞东来道:“这个也是也不是,他的嘴是歪过的,不过后来已全好了。他平时说话很正常,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。但是只要他一紧张,或者生气的时候,常常便会这样,不过我们大家见到了也从来不说,他自己其实并不晓得。”

  “原来如此。”梁叛点点头。

  他心里略感不解,要说刚才三叔生气的话,那是绝不会的,只能是紧张。

  可为甚么三叔见到自己会紧张呢?

  还有,三叔最后看向屋里的时候,为何会有那种阴翳的表情?

  他虽然不解,却不能再问了,毕竟这事关旁人的生理缺陷,总是问来问去,便显得不够尊重了。

  到了此时,他的心中已经渐渐累积了许多的困惑,包括从船上带来的、溧水县衙二俞给予的、二叔尸体上发现的,以及从整个洪蓝埠的环境中所感受到的。

  偏偏这些疑惑还无法痛痛快快地查下去,因为他在溧水县和洪蓝埠镇上没有任何调查的权限。

  即便是作为一个仵作,他也连调查尸体的权利都不完整。

  明天……明天县衙二俞再来的时候,不知道该怎么搪塞下去了,还是说就按照俞书办所说的除了具结了事?

  如果真就这样出了具结的话,那他真的就可以了事了,可以带着冉清和阿庆轻轻松松地游山玩水。

  可他的心里就真的能轻松起来吗?

  两人一路走,一路都有人同俞东来打招呼,但是有些人看向梁叛的眼神,似乎并不怎么热情,也不怎么友好。

  这些人有管家,有农户,有下人,也有杂工,林林总总,既没甚么联系,似乎也没甚么缘由。

  走了一会儿,俞东来忽然站住了,皱眉道:“今天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,都吃错药了?”

  梁叛也觉奇怪,他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——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反常了!

  这时有个汉子从外面直奔进来,瞧见俞东来,便一边招手一边向这边跑,脸上尽是惶急之色。

  俞东来看了不禁大皱眉头:“那是我派去接你朋友的小厮,看这样子,不会出甚么事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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